“喂，妈，听得到吗？”
“啊，是我，君卿。早饭吃了没？”
“啊，期中考试考完了，我考得挺好的，都得了’A’。美国大学考试打分都用字母，‘A’是最好的，相当于咱们那的满分。”
“知道了，我记着加衣服呢。这边冬天不是太冷，学校里还老有松鼠出来晒太阳呢。”
“吃过了，晚饭是猪肘子和汤，嗯，学校伙食挺不错，我挺适应的。”
“不用，我的奖学金发了，不缺钱的。”
“嗯，那就这样，先挂啦。拜拜。”
林君卿熄灭了手机，随手将它丢在面前的桌子上，她每周都会给妈妈打两次电话报平安。
妈不会用手机，林君卿很耐心地教了她两个多月，她也只是学会了用固话。于是她每周都会在固定的时间守在家里的那部固话前，等着林君卿打电话回去。
其实这两通电话是没什么必要的，林君卿每次打回去也就是跟妈报告一下自己今天吃了什么，天气怎么样，关于自己的学习和生活什么的，妈一直听不太懂。
但林君卿还是乐此不疲。
在她的身下，黑色的“湾流G550”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声，撕裂云层。
这种堪称“温驯”的巨型客机专为各国政要或明星而定制，为的就是让这些尊贵的vip客户们能够在进行跨国旅行的几小时中享受一场安稳的睡眠，它通常被设计的极其静音，设计师们说它像是“安稳港湾中航游的巨大鲸鱼”。
但这架湾流的设计与众不同。除了发动机的轰鸣声，乘客们甚至还能听见机翼撕裂云层的声响，头顶是璀璨的星河，脚下是翻涌的云层，像极了在传说中神的降临。
这架湾流经装备部特别改造，取名“斯普莱尼尔”，北欧神话中奥丁的天马，传说它生有八足，伴着雷霆与火焰一同现世。
这架湾流也一样伴着火焰，但那是突破音障的后果。装备部将自己对于速度的极致追求寄予了这架湾流，他们在设计时完全未曾考虑到使用者，他们自诩为武器工匠，而武器不需要考虑舒适性，装备部部长阿卜杜拉振振有词：“你会想要给坦克安装真皮座椅吗？”
“凯撒！立刻给我回来！日本分部不是你该去的地方！”恼怒的低吼声从屏幕对面传来，凯撒不耐烦地结束了这场交流，随手挂断了通话。
“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，”林君卿看向一旁编辑着电子邮件的楚子航，“大校你也是在报平安？”
“嗯，可以开始了。”楚子航合上了笔记本，转头看向凯撒。
凯撒打开了座椅上方的阅读灯，将那份被标注为“A”级的任务文件拆开来。对于他被选为这个临时小组的领导人，林君卿和楚子航都没有什么意见。
“这次任务有些奇怪，竟然是全体成员拥有共同知情权的。”凯撒从中取出了三个完全一样的记忆芯片来。
林君卿随手接过了其中的一份并将它插入笔记本的读卡槽中，伴随着进度条的不断前进，她的脸色也逐渐变得古怪起来，“老大，这就是你口中‘相当重要，能委屈校长去坐普通航班’的任务？”
“这……”凯撒的脸色也相当精彩，只有楚子航仍旧面无表情，但以林君卿对他的了解，那充斥着迷惑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。
“‘A’级任务，就这？”林君卿看向已经逐渐显露出面貌的那座城市，拔地而起的摩天大楼与灯火通明的万家共同构成了这张巨大的蛛网，那些车水马龙的道路就是蛛丝。
而他们本次的目的地——卡塞尔学院日本分部蛇岐八家，想来就是这张蛛网上最顶级的掠食者。
东京，全亚洲最大的城市。
“这地方到秋叶原是不坐电车就行来着？”林君卿的眼中像是有光在闪烁，“这不得去看看。”
“电器街吗？”凯撒说，“我也想去看看，游戏首发仪式什么的。”
“老大你还会打游戏？这年头的贵族风气都这么堕落了？”林君卿好奇地看着他。
“别把我说的好像没有童年一样。”凯撒沉声说道。
然而事实上他的确没有童年，他对打游戏不是很感兴趣，但家族不允许他打游戏，于是他就对打游戏感兴趣了。
凯撒想起自己以前的家庭教师来，那个人完美的契合“老学究”一词。古旧，沉闷，迂腐，像是《百年孤独》里老去的马孔多或费尔南达。
“那边最亮的地方就是银座，据说日本地产价格最高的时候，一个银座的土地价值便可以买下整个美国。”恺撒强行转移了话题。
“我对银座没什么兴趣，倒是想去‘千鸟之渊’看看。”楚子航睁开了眼睛。
“那是二战无名日军墓地，就在靖国神社旁边，作为中国人，你去那里是想往墓碑上吐口水么？”
“我是听说有条一里长的樱道，一路上有800株樱树。”
“现在是赏枫的时间，”林君卿看向了那座雨幕中的城市，“大校你不会是打算去看枯树干吧？”
飞机逐渐降低到了云层下，三人熄灭了灯重又躺回座椅里，窗外下着雨，雨幕中的东京就像是一座巨大的神龛，但它又有向谁祈祷的必要呢？
林君卿想起以前陪着路明非坐在天台上的时候，他们两个人看着远处的CBD区，像是在看着一支巨大的烛。
“真像一支蜡烛，”有人在她耳旁轻声说道。
“是啊，”林君卿回道，“那它烧的是什么？”
“我不知道，但你有机会亲自去看看。”
林君卿转过头，映入眼帘的是一幅极美的女子面庞，柳叶眉下那对半垂下的丹凤眼，摄人心魄却纯洁无暇，媚骨天成却不谙世事。像是春天山林里湿润的雾气，又像是迷途海域中塞壬的歌声。
“你是？”
“陛下。”
这本应是一个称谓，是臣子对皇帝所用的敬称而非一个人名。但在面前的女子说出这两个字的那一刻，林君卿自然而然地明白了，这就是她的名字。
“你好，陛下。”
“你好，林君卿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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